柳巴流

     当春天终将逝去，夏天将会来临。

    逝去的春天终将无法挽回，需要期待的便是夏天。

    当漆雕言夏看到那个少年，她心爱的少年，少年那份张扬，桀骜地走进了她的世界。

    少年名叫仲长乐章，礼乐的乐，文章的章。

    她会做漆雕，他会在旁边写文。

    她开始为什么喜欢他？很难想。

    也许是因为他长得是清秀少年，具有少年感，也许是因为他礼貌待人，喜欢干净，也许是因为他喊她妹妹，也许是因为他十分圆滑，管他呢，她就是喜欢他。

    但她害怕，她受伤，她也害怕，自己会终将一无所有。

    她看到对方和年轻的小姑娘说说笑笑，会隐隐不安，他也会这样对她么？还是对所有人这样？她看不出他的真心。

    她在看到小姑娘给乐章买的礼物时，在他说喜欢时候，会有点思考，这究竟是礼貌还是认真的回答，是客套还是真诚待人？

    那个小姑娘是不是和乐章有关系？她为什么知道乐章的爱好？是和她很熟吗？为什么言夏都不知道乐章的爱好，是乐章不喜欢她，将他当成陌生人么？

    言夏关注了小姑娘的微信号，看着她的笑容，她的样貌时，言夏突然自己的内心正在卷缩着。

    乐章喜欢这些的么？是言夏不够好，所以乐章不选他，还是乐章偏偏喜欢那样的小姑娘。

    言夏感到纠结，不自信，明明知道自己和乐章没有未来，乐章不会选择她，她还是感到焦虑，不安。

    她渴望着感情作为她日常的调剂品，她害怕寂寞，孤独。

    她开始在悠闲时查询东西，例如：怎么让男人更喜欢你，女人不可不知的秘籍，男女相处之间的细节，如何追求水瓶座，水瓶座真爱一个人会怎么样之类，有时还会合盘看缘分，买招桃花运的粉水晶，学会给自己买口红，买粉底，买漂亮时尚的衣服。

    她却始终不敢说出那句话，她还不知道对方是否喜欢自己，她总是用消极态度来看待自己，有时候，她随口问了他喜欢的类型，对方想了想，说看缘分。

    缘分好，缘分真是个玄学，看样子，如果对方喜欢上了一个人，是偶然的。

    但言夏感到有点危机感，因为这个词太模糊，她不清楚他究竟会喜欢谁。

    他听的歌风格是很割裂的，他喜欢流行乐，喜欢乡村音乐，偶尔也喜欢古典音乐，他似乎是一个兴趣所致的人，只要他感兴趣，什么都会看。

    言夏更加无法确定他，她感到他就像风筝一样，把握不住。

    她发了朋友圈，那是写了他最喜欢的书中的一段文字，他问，她也看村上的书？她回答，yes！

    她高兴得婆娑起舞，转爱于圆圈中，转侧为君容。

    村上春树的书很好看，他的描写十分细腻，朴素，像缓缓流淌的一条小河，被月光静静地照耀着，虽然言夏想，她其实主要是为了他，而阅读那本书。

    她的网易云换成了他常听的那首歌，她想知道，他的爱好，他的所思，他的所想。

    她会关注今天他朋友圈是发了什么菜，他看了什么足球，而很少想到自己。

    可惜，对方的世界如同雾里看花一般，考看不清。

    她加了小姑娘的微信，看小姑娘去大坂旅游，去欧洲喂鸽子，那都是她从来没有经历多了生活，她突然犹豫了起来，乐章如果喜欢这样的姑娘，那是很好很好的，他们将有光明的未来，只是那个人不是她。

    言夏在夜深人静时，从她的原生家庭，从她的朋友圈，从她的学历，她的喜好，她的性格开始思考。

    思维之海在慢慢游泳，最后还是流到了乐章这个人，她脑袋里发出的电全部是充满着喜欢。

    他会每天问着她，会和她开心地打个招呼，会给她朋友圈点个赞，这一切都会让她深深地思考，他是不是喜欢我？他为什么要这么做？是朋友之间的问好么？

    这一切还都在未知状态中，她感觉自己太敏感，他太神秘。

    她有时会更加不自信自己的条件，会更加担心，她偶尔会鼓起勇气想要告白，但是最后还是害怕失望更大，而过早放弃了。

    虽然，她看着他时，她的笑容会不禁上扬，她在跳探戈时，也会想着，如果她的舞伴是他，会怎么样呢？

    说到底，言夏也只不过是个胆小鬼啊，渴望爱，却又不懂该怎么去得到爱。

    她会因为他的一个微笑而高兴，却不知道怎么让他对她再露出多一点的微笑。

    她依然看着他给自己的朋友买礼物，她在期待着总有一天，他会给言夏买礼物，即使她会想，为什么他会给朋友买礼物，这究竟是他对朋友的重视，究竟还是喜欢朋友……难道，她不算朋友？

    或许，是她想得有点多，或许，是他不好意思？这怎么想都是缘分的错误！她不该遇到他的，却又偏偏遇到他。

    当半夜抑郁了一秒后，言夏深深地思考一个问题：喜欢在哪里？告白在哪里？又如何表达爱。

    纠结了一阵，她静静地入睡了。

    梦里，什么都有。

    做梦吧，做个美梦。

    第二天，言夏深刻地对自己进行了反思。

    她长相不属于特别漂亮的大美女，而是小家碧玉的类型，性格也属于内向的人，她本来是个孤独的孩子，只要有个喜欢的心情，她就很满足了。

    她今天还是没有告白。

    她在纠结着。

    今天她在写日记，写自己和暗恋对象在一起的一天。

    她发现了，对方还是个善良的人。

    他会救小猫从树上下来，他会给路边的小女孩买东西。

    她发现，这也是一个优点。

    或许，她最初是因为她的颜值喜欢她，但她现在发现，这个答案满足不了言夏。

    她那喜欢的萌芽生长得更加旺盛，不自觉地开始吞噬她的内心。

    她见过很多的人，但没有人像他一样，在她心里那么鲜活。

    她发誓，让自己变成像他一样的好人。

    她开始去做献血，开始去做敬老院的兼职，开始去关心每一个人，开始去把微笑带给每个人，开始去关注自己以前并不会特别关心的声音。

    即使，这样的行为不会让喜欢的人多看一份她，也许，乐章会偶尔惊讶地撇向她，为她震惊了一下，但他身边的姑娘太多了，言夏想，他不会看向自己的。

    但是，这让言夏感到十分快乐。

    虽然，言夏最初是为了乐章而去这样做的，但是慢慢地，她发现，她那种“为了乐章”的想法慢慢地消去，而是更加真诚，发自肺腑地去做好事。

    言夏变成了一个值得信赖的姑娘，她虽然还会小心翼翼地关注乐章，但她将目光投向了更多的地方。

    她在做志愿者时，认识到了更多的志趣相投的朋友，其中也包括那个去欧洲喂鸽子的姑娘。

    言夏改变了对她的偏见，改变了对她的有些羡慕，还有嫉妒，她不会去想：为什么偏偏她可以靠近乐章，为什么乐章和她待在一起的时间比较多，乐章会不会喜欢她之类话，而是会想：那真是一个不错的姑娘啊。

    言夏发现，自己的眼界再也不会止于以前了，虽然她在夜深白露冷时还会寂寞，还会孤独，也是想着乐章的。

    她一年又一年地长大，一年又一年地向着初恋学习。

    一个人的一生中，总会遇到很多人，但是很可能永远不可能遇到一生的另一半。

    而乐章，他的存在就像是一个标杆，让乐夏在一个年纪就遇到了，也正是他的存在才让乐章有机会遇到很多人。

    乐章的行为让她长大以后成为了护士，她在与疾病和死亡战争，她开始从死神那里抢更多与以前的她，还有他一个年纪的少年少女。

    她在抢救失败时会在医院的长廊时暗自泪眼朦胧，眼睛红红的。

    她在回家时会因为那束花是乐章喜欢的花，而买回来挂在花瓶里。

    言夏还会去看什么水瓶座运势，但很少会再每时每刻把那个人放在内心上了。

    也许她还喜欢他，但更喜欢的是幻想中的他。

    她这么想着，回到了医院。

    最近大瘟疫开始爆发了，她在医院里几乎是10小时连轴转，困了就在医院里早点睡，言夏对此感到有点痛苦，绝望，为什么医院里的病人这么多？为什么好了一批又会有下一批？

    但她永远只是抿了嘴，然后笑着过去了，继续面对下一个病人。

    在推着病人的时候，她看到了一个很熟悉的脸蛋，那个长相是她夜夜愁肠寸结的脸，那是乐章的脸，只不过有些消瘦。

    乐章看到她，好像也是很惊讶。

    她的内心里有点一震，但现在言夏是一个护士，她要进行工作，不能有太多的私人感情。

    等她忙碌了几小时以后，偶尔歇歇时，乐章开话了：

    “没找到会在这里见到你呢，真是好久不见。”

    “是啊，”言夏有些激动，但必须平静，“可是我要工作了，你有什么必要的事就按铃。”

    “好的。”乐章表情理解，他在一旁看着她忙得如锅上的蚂蚁时，会说，“喝杯水吧。”

    “你自己还是个病人呢，病人要多喝热水。”言夏连忙回答。

    然后乐章不说话了，他看着言夏努力而匆匆的身影。

    谁能想到，许多年前的小女孩会变成现在的这样呢。

    真是缘分弄人啊。

    他在闲时会登上很久没用的微信，不知道在干什么？他似乎在慢慢思考？

    这个问题，直到言夏不再那么忙时才知道。

    微信上突然登出聊天记录，是乐章的头像。

    是盗号了么？言夏忽然不敢相信这个消息。

    “不是盗号，本人。”

    这很乐章，言夏一喜，但没有过多久，她的眼睛瞳孔变大了。

    “我喜欢你了。”

    他为什么喜欢我？我身上有什么优点？言夏第一反应不是愿望实现以后的惊喜，而是焦虑不安。

    她经过反复思考，终于打出了一行字，“你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。”

    是啊，这么多年，你让我等的太长了。

    “待在医院时，我发现了你是个好姑娘，或许，我会真的想和你在一起一辈子。”

    “好姑娘？我只是一个小丫头而已，哪里值得你去追求呢？”

    “我是认真的。”

    言夏不知道自己具体是什么心情，她只觉得五味杂陈，她看着他打的字，心中充满了柔情，这么些年了，终于等到了他给的答案，但是她自己不是当初的小女孩了。

    “我不是什么好姑娘，我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。”她终于说，怕自己害了他。

    "但你的心灵很漂亮，让人沉迷。"乐章似乎有点着急。

    "那你又何曾了解过我？"

    "我知道，我是不够优秀，但是你却不用担心这些问题。”

    “不不不……”她急忙打字道，还是很害怕，就像当初那个胆小怕事的孩子。

    “不用害怕，你可以当我只是随便说说而已。”

    听到他的话，她终于松了口气，但是心中却还是有些疑惑，“我到底哪里好，值得你这么做。”

    “因为你善良。”乐章回答。

    善良……言夏想起了几年前出的差错，而这点差错，让他们再次交集。

    “我们还是不用了吧。”言夏终于下定了决定。

    “为什么？”稍后，他回复。

    “我只是怕自己会爱上你。”

    “如果会有爱情，那你又为什么还要这样？”乐章似乎被这个奇葩的理由震惊到了。

    “因为我害怕失去后的样子。”

    “为什么。”

    “因为......你是我的初恋。”她鼓起为数不多的勇气打着字：

    “我从高中时就喜欢你了。”

    听到她这样回答，乐章的心脏仿佛要停止跳动一般。

    “我希望你以后好好的生活，别在像现在这样做傻事了，你会遇到很多人，还有很多美丽善良的女孩。”她语气是很轻柔的。

    “要不然我们先从朋友做起吧，慢慢了解，然后再决定。”他说，“我们几年没见了。”

    “好。”这是她想到最好的答案。

    她想要看到他更好的生活，他是她的初恋，他值得更好的，不过……她看到别的女生还是会难受，会不高兴。

    她在聊天时，偶尔提到想要好吃的小饼干时，他会给她买，但是她没想到，他居然会冒着大冬天，去远处的商店买，结果他发烧了。

    “坏蛋。”当言夏在医院里看到他，不禁有些揶揄，还有点眼角弯弯。

    “如果是你，也不是不行。”他说。

    她装作生气地说着，“但我更想看到你健健康康！”

    然后，言夏会跑去给他买药，窗柜里的大夫还会打趣着她，是不是给男朋友买的？这时，她会玲珑地笑着。

    他会在生日时，亲自给她做饭，然后送给她，尽管那种菜并不算特别好吃，但她还是会故作惊喜地哇一声，然后打开装食品的盒子。

    她在夏天时，会像几年前那样，再做一份漆雕给乐章，只不过，上面刻着他们的名字。

    而乐章，也会在她心情不好时哄着她，为着她加油，再加油一下，直到她有油了为止。

    乐章不是一个很会照顾人的性格，他经常会恶趣味地说着，“我那单纯的妹妹啊——”，然后被言夏给以来自社会的毒打。

        而这时的乐章会很快地躲起来，在她平静时，才会偷溜出来，躲在她身边，偷偷地笑。

    之后，两个人都不禁笑掉了大牙。

    然后乐章又会开始他那一千零二次的告白，再被遵从内心的言夏按回去。

    乐章此时的大脑正在思考着，他将如何开口呢？他要用怎样的语气说话呢？怎么样才能让言夏接受她的告白？

    女人好麻烦，乐章暂时停止了告白计划。

     这种告白直到大概是3到4月份的某一天才重拾心思吧，只记得那天的天气很好，乐章坐在阳台的椅子上面，手中捧着一杯热咖啡，他静静地享受着这一刻，这一刻对于他来讲，的确是万千珠宝所比不上。他就这样望着天空，眼睛微闭着，仿佛在享受着现状，然后慢慢地喝着咖啡。

    突然乐章的电话响了起来，这个铃声是乐章最熟悉的一个，这是言夏打过来的。

        乐章拿起电话，放在耳边：“你好，是乐夏么？”

    “对我别那么客气。”电话的另一段传出古灵精怪的语气。

       “我就知道你在打趣我。”乐章笑着说道，他们认识很久了，也已经不再陌生了。

    “你现在在干什么？”他看似无意地问。

    “在医院，马上下班了。”言夏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这么问。

    然后，他顺理成章地约言夏出去逛一逛，虽然理由很烂，还是很俗套的：“今天天气很不错，我们出去玩吧。”

    但是，这样的理由，言夏也会答应的：“好。”

    这是万里晴朗的天气，他们在外面的公园约好了要慢慢散步，这时的樱花开的很好，他们走了很久，很久，直到仿佛时间都停滞了。

    樱花树的枝条上挂满了点点星光，他们的身影拉的长长的，一直到天边。

    周围人在这时好像都看不见了，或许是被浪漫的气氛感染了，这时，他们不约而同地说出同一句话：

    “和我在一起吧！”

     然后，他们相互拥抱在一起。

    他们是长久相伴在一起的无血缘兄妹。

      他们彼此喜欢着对方，他们在一起就是理所应当的事情，因此他们现在没有任何疑问地接受着这份来自缘分的礼物。

    他们都是好人，所以他们在一起了。

    

    ——end——